“不可能打工”小伙出狱 如今十多家 红公司找上门

大姐周虹(化名)认为,周立齐走上歪路是因为被人带坏,他本性不坏。她也感叹,周家,是吃了没文化的亏。而这份亏,和贫穷息息相关。

4月18日,周立齐刑满释放。

坊间关于他的传言早已沸沸扬扬,有人商量着接他,也有人分析疫情期间,考虑人员聚集问题,在监狱出口守着等他的人们注定会失望。

只是,他的“走红”原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。

2012年,因盗窃电瓶车被抓,一只手被拷在窗户上,周立齐面对南宁电视台镜头,说出了一句他自己可能也意想不到的话,“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,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。”,4年半已满,周家并没为周立齐出狱做太多准备。

在离南宁城区三十公里远的村子里,从进村大路拐进小路,穿过几栋红砖楼房,其中一座略显破败的平房,刷了白灰。因为落了薄厚不一的灰,看起来脏旧,窗户只有木框架没有玻璃,旁边挂了块布就当窗帘,没有木门,亦是挂了块布。

这里是周立齐的家。和周围的楼房比,这栋房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
入室,平房的大厅里摆了一张圆桌,上面是用不锈钢盘装着的菜,肉切得很碎,酱油很重。桌旁有一张淡绿色皮沙发,边角的皮都磨掉了。

往里走是五间大小不一的房子,衣服被子交织堆在床上,床单被套都很有年代感。从屋内往外看,院子里放了许多长短不一的木材,前面是一小片菜地和养家禽的地方。

有个老妇人站在那儿很久不动,冲她打招呼,她就和蔼地笑笑。她是周母。

再往前,是更显单薄的三间房子,其中一间是周父的房间。屋子没有门,到了晚上风直接可以往里灌。屋里摆着一台大音响。

这个家,并没有周立齐专属的房间。“他回来想住哪间住哪间。”大姐周虹说。

周家共6个兄弟姐妹,周立齐排行第五,上面依次有一个大姐、二哥、三姐、四哥,下面还有一个弟弟。

母亲常年神志不清,大姐早早担起了家里女主心骨的位置。周虹现在四十多岁,在南宁工作,隔三岔五回家看望,“买点菜回来,弟、妹和妈妈一样不想事。”

她口中的“弟、妹”是周立齐的二哥和三姐。

二哥和三姐都很是腼腆,问及他们对周立齐的印象,两人都是笑着不说话。因为这些,虽然周虹的户口已迁出去,但还是持续为这个家操心,而这份操心,从她小学还没毕业就已经开始了。

01

早早因贫穷辍学,周父重男轻女

很久以前,周家日子还可以,是村里第二个拥有电视的。因为周父相信“多子多福”,一连生了好几个孩子。

在周虹读四年级的时候,父亲便不让她读书了。

她不听,偷拿了父亲放在奶奶屋里用来买米的钱去交了 名费,硬是读了五年级。

但是学业不佳,最后没读完就出去打工。周虹自嘲,她是家里几个兄弟姐妹中学业最高的。

“我们在那读的书。”周虹手一挥,指向村里某一个地方,他们的学校已经不复存在,那个方向建起了一个新的小学。

小弟说,周立齐没读完小学。他似乎不是很想谈及家境,说放弃学业的原因,“年纪小,爱玩,不想读就不读了。”

直到现在,周虹仍觉得他们一家吃了没有文化的亏,包括周立齐在 上的那些言论,都是“不经脑子的”。

小时候的生活是什么样的?周虹想了想说,那时候奶奶还在,一家九口人,晚饭炒了4碟五花肉炒辣椒,转眼就抢得干干净净。

“那时候,弟弟们没有凉鞋穿,村里人说你们小孩身体真好,光脚走路都不会感冒的。”周虹回忆,在她看来,这种“夸奖”听起来刺耳。

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,周家的兄弟姐们也很早就开始帮家里人干活了。

周虹记得有一次收稻谷,周立齐才八九岁就要下田帮忙,他不会用镰刀,割到了自己的手,在那里哇哇大哭。

孩子多,父母当时没有精力好好照顾每一个。

周虹说,虽然都是干活,但是父亲对女孩子要严厉一些,她最大,干的活儿也最多,做不好还挨打。

有一次她打算把自己辛辛苦苦种的莴苣拿去卖,换钱买卫生巾。然而父亲不让,还把莴苣一筐一筐的送给姑姑,把周虹气得够呛。父女大吵,父亲动手打了她。

在周虹的记忆里,父亲似乎从没对儿子动过手。

这种对待子女不同的教育方式,让周虹委屈。这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女人,心中对父亲是恨的,这份恨意慢慢被时光磨灭,现在周虹不能说不恨,而是,“接受了”。

02

曾开挖机,嫌又险又累走了歪路

周立齐所在的村庄,有不少农田,村里人一直靠务农为生,但是仅靠务农,收入很有限。

当地村民称,这里的年轻人从学校毕业之后,大部分都会出去打工,一般都是去广东,或者南宁市。

在本地年轻人眼里,南宁打工,一个月的平均收入不过两三千块钱,而消费水平却和北上广差不多,打工只能勉强维持生计。

因为早早辍学,周家兄弟姐妹也很早就步入社会。

这些年大姐走南闯北,卖过保险,做过微商,努力赚钱。除了要照顾自己的家庭,还要补贴娘家,时常入不敷出。

其他的弟弟妹妹,虽然也有着各自的工作,但是各中曲折一言难尽,总之都是断断续续。

08年左右,周立齐经亲戚介绍找了一份开挖机的活儿,经常忙到很晚,或者在很高的地方作业,又险又累,一个月的工资4000左右,这让他觉得没有奔头,就离开了,然后又去广东工作了一段时间,也不怎么样,最后又回了广西。

周立齐没有什么稳定工作,亦存不下钱。周虹分析,导致弟弟走歪路的,和一个叫“平果仔”的人有关。

她说,“平果仔”是平果县那边的一个混混,所以大家就叫他“平果仔”。周立齐跟他接触多了,就被带坏,想不劳而获,想捞快钱。

近些年,电动车成为南宁十分普遍的交通工具,车多了,盗窃的事情也时有发生。

本地流传着一句笑话,“没有被偷过的电瓶车都不是好车。”基于这种现象,周立齐走上盗窃之路,并选择偷盗电动车,似乎也不难理解。

2014 年 10 月 17 日凌晨,周立齐找人借来了液压钳、电子钥匙等作案工具,和农某相约盗窃电动车。农某放风,他来开锁。

那一天,他们偷的是雅马哈牌电动车。经鉴定,价值 1690 元。二人将车辆盗走,将作案工具归还,没多久就被民警和车主抓获了。

服刑8个月后,周立齐“卷土重来”。2015 年秋天,是他 ” 丰收 ” 的季节。8 月 14 日凌晨,他伙同另外二人,盗窃了共五辆电动自行车,价值 10652 元。次月 24 日半夜,他又盗走一辆价值 2392 元的五羊牌电动自行车。

至今,这 6 部电动自行车尚未追回。判决书显示,均被他们销赃,得款后全部用以挥霍。

广西南宁电视台曾对他进行采访。面对镜头,周立齐一只手被拷在窗户上,一脸 ” 诚恳 ” 地说,” 生意又不会做,就是偷这种东西,才能维持的了生活。”

小弟回忆,周家知道周立齐因盗窃被抓之后,也曾说过他。那是一次晚饭,父亲当着家里人的面和周立齐说,让他干点正经事,不要再做这些。

周立齐听着,点点头。

“我不知道周立齐学没学过和电瓶车有关的知识,但是弟弟们脑子都挺灵活,一台收音机到手里,没人教,他们不一会儿就能拆能装。”周虹说。小弟也证实了这件事,除了开挖机,周立齐没有受过其他专业训练。

因为常年在外,周虹并不是很清楚周立齐成长的详细过程,她甚至不知道周立齐什么时候被抓,被抓了几次。

她对周立齐的印象是“讲义气”,还谈过一个漂亮的女朋友,但是没有珍惜。她觉得弟弟没什么文化,很容易被人带偏,走歪路,都怪那个“平果仔”。

对此,周虹也有些愧疚,她觉得如果自己能多照顾周立齐一些,即便不能大富大贵,但也会和今天的境遇有很大不同。

03

即将出狱:被 络公司看中

周家虽然有十亩田,但是现在没人务农,一年的收入捉襟见肘。周父现在已80来岁了,身体不好,一年的医药费不算很多,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。

因为家境贫苦,再加上周立齐的事情不甚光彩,村里人瞧不起周立齐家。在有些村里人看来,虽然周立齐家孩子很多,但照旧过得不怎么样。

因为周立齐的事,近段时间经常有人拜访。外地人请村里人带路,有村民收了500块钱引路费,被小弟知道之后,骂了那人,让他们不要多管闲事。

如今,在村里打听周立齐家,村里人匆匆回答,“不知道不知道,你去问别人。”

早在去年3月份,就有传言说周立齐要出狱了。从那个时候起,就不时有“ 络公司”来找周家找人,商讨怎么“包装”周立齐出道。

这几天,周立齐即将出狱的消息在 上传得沸沸扬扬,来找的人越来越多,陆陆续续已经来了十几拨。

小弟现在全权接管这件事,为此他个人账号的头像换成周立齐走红视频的截图。

“有很多公司找来了,发展的方向也很多,合作都是三五年起步,有说能把哥哥的粉丝涨到几百万的那种。”小弟说,但是目前还没有和哪家公司谈妥,“要等哥哥出来,看他怎么想,尊重他的意见。”

对于弟弟成为“ 红”一事,周虹则表示不解。

看过周立齐走红的视频,她身边的朋友戏谑发问,“他怎么想的说出这些话?”这时,周虹露出少见的不耐烦的神色,停顿了一会儿,她说,“他没文化啊,说话不过脑子的,不要笑话他。”

而小弟则觉得,“哥哥说的话很幽默。”在小弟的印象里,周立齐经常说出这些风趣的话,他喜欢和玩得来的人相处。

对于“ 红”,小弟的理解是“粉丝多”,他认识的 红,是几个短视频平台里粉丝几百万的主播。小弟觉得,周立齐能成为红人,可能和他的幽默有着偌大的关系。

然而他们都没有因为周立齐成为红人而感到高兴。平时,周虹很少主动和他人说起弟弟周立齐,她担心周围人知道后会影响自己的工作和朋友的交往。

对于玩得很好的朋友,周虹也只是会说有个弟弟要出狱了。朋友看得出来她有心事,但周虹一贯雷厉风行,她不主动提及的事情他们也不问。

上有很多人说要去迎接周立齐出狱,小弟一听就摇摇头,“不可能去的,疫情期间也不让聚集。”

去年,小弟带着父亲去看过周立齐,因为很久没见了。

去之前,小弟征求父亲的意见,毕竟他七八十岁了,去一趟挺折腾。父亲听完连连说,“去去去。”

“父亲一直很挂念哥哥。”小弟说,他觉得周立齐和家里人的关系一直很好。

探视的时候小弟和周立齐聊了他走红的事,周立齐表现挺淡定,“红了就红了呗。”小弟还和他说了有公司想签他,周立齐也只是说:“先了解着吧。”

后来大姐周虹也去看过周立齐,见面的半个小时里,她看到周立齐剃了头发,胡子也刮了,和以前的形象有蛮大区别。

大姐跟他讲道理,劝他出来后好好做人,周立齐听着,一言不发,只是点头。

聊到最后,探视时间到了,周虹要走,周立齐才说话,叮嘱她好好照顾父母。这时候大姐看到,周立齐眼里蓄着泪花。

“怎么说都是一家人,血浓于水。”周虹说,她觉得周立齐像长不大的孩子,他犯过错,但也不是很大的过错。这个弟弟继承了父亲的好处,心底里是善的。

在周虹看来,浪子回头金不换,只要周立齐出来后向善好好做事,就是好的。

至于担不担心有前科受到不公平待遇,周虹说:“偏见肯定是有的,但是能回头是岸就好了,不能因一个人的出身而否定自己,要靠后天努力。”

至于那句“这辈子不可能打工”被捧成“名言”,落入现实,却是周家个个都在打工。周虹解释,自己也想过开店做生意,但家里拿不出钱,租金门面都很贵,只能回去继续打工。

周家人似乎一直在东奔西跑,各自为生活寻找出路,却仿佛从没能存下钱,让自己过得体面一些。

周家至今没有一张全家福,但也有一些美好的回忆。

周虹谈起:“小时候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一起去镇上玩,走半天的路去,玩够了再走半天的路回家。那时候感觉很快乐,从来不觉得路程遥远。”

“老爸房间有两台音响,是弟弟们搬回来的。刚搬回来那会儿他们几个总是放很大声的音乐,震得房子都在摇,后来被爸爸拿来听戏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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