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信大家都听说了,现在有些地方缺集装箱缺的,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程度。
一些海运航线上涨近10倍,仍然是“一箱难求”。现在更是一天一个价,热门的40英尺集装箱比一辆五菱宏光EV还贵。
有外贸公司的人说,现在订一个集装箱比住八星级酒店还要“奢侈”。
有人实在是等不起了,真的从国外把上万只空箱子拉回了宁波港,算一下一回+一去的成本,竟然比订国内箱子单去一趟成本还低。
但奇怪的是,另一些地方上万只箱子堆积如山却无人问津。
比如澳大利亚各港口的空集装箱数量超过5万个,英国菲利克斯托港的集装箱从港口蔓延至周边郊区。
新西兰港口堆积集装箱情况严重
有人认为这应该由中国企业来背锅。
因为根据德鲁里(Drewry)的数据,全球超96%的干货集装箱,还有100%的冷藏集装箱,都是由中国生产的。
光中国TOP 3的企业就占了全球产能的82%。
其中中集集团一家就占了42%的份额。
那全世界缺箱子,是中国企业“不给力”造成的吗?
并不是。像中集,已经实行每周六天的工作制来加班生产,但还是不够。
中集集团董事长麦伯良说:“全球运营的集装箱4000多万个,我们一个月生产40万个,那一年也就生产500万个,箱子回不来,你还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。”
缺箱少柜的根本原因是海外一些港口受阻,拉货的箱子运过去,卸货要排大队,空箱回流得慢。
欧美港口设施老化,集装箱处理能力跟不上,疫情之后需求一下子反弹,他们处理不了。
外加印度和越南疫情严重,导致当地停工停产,外迁的订单回流中国,集装箱需求大增。
预计这种情况至少会持续到年底。
而说起集装箱这个东西,半个世纪以前它还是西方发明、西方主导的产物。
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随着制造业向亚洲转移,日本韩国各做了十年的集装箱老大。
而到90年代,以中集为代表的中国企业取代韩国的霸主地位,彻底改变了世界集装箱制造的竞争格局。
至今,中集的世界第一已经保持了24年。
而这家企业跟我们的关系,还远不止于此。
每次你坐飞机,从登机口到舱门的那段“走廊”,叫登机桥。
这个东西原来也是国外一手遮天的,再后来——中集的登机桥,世界第一。今天中国几乎所有坐飞机的旅客,都要走过中集建造的登机桥。
再比如,你家附近的消防站,里面随时待命的消防车也很有可能是中集的,因为中集消防车市占率中国第一、全球第五。
总共算下来,中集有24项世界第一。
去年,中集全年营收941亿人民币,净利润60.1亿元,同比大涨139.5%。
有趣的是,这家营收近千亿的中字头巨无霸却并不是一家国企。
或者说——目前还不“完全”是。
大名鼎鼎的袁庚,是中集的第一任董事长。
而最近半年来,中集持股近30%的最大股东,是我们隆重介绍过的——深圳国资委。
一部中集的发展史,就是半部深圳蛇口的发展史。
而这故事的起点,还要从一块牌匾的缘分说起。
01
深圳蛇口有一小片草地,命名为“时间广场”,那里立了一块牌匾,上面写着:
时间就是金钱、效率就是生命。
这是袁庚的一句名言。
而在不远的152米开外,深圳蛇口港湾大道2号,就是中集的总部。
袁庚和中集的缘分远不止于此。
半个世纪以前,交通部在宜昌曾经关起门来搞集装箱,搞了几年都失败了,所以袁庚要在蛇口工业区引进集装箱项目,把国际先进的技术引进来,加快中国的工业化进程。
他痛感中国计划经济的闭塞落后,希望引进欧洲的资本、技术和管理,于是才办了中集。
1979年7月2日中国内地第一个出口加工工业区在蛇口破土开建,开山第一炮被称为“中国改革开放的第一炮”。
那一年,中国大陆航运业务刚刚萌芽,一些先“吃螃蟹”的国人想尝试集装箱制造,广州广船、广州大旺、深圳中集、上海华海4家集装箱厂先后成立。
1980年1月14日,招商局轮船股份有限公司与中国集装箱财团有限公司(由丹麦宝隆洋行与美国海洋集装箱公司组成)签订了合资经营“中国国际海运集装箱有限公司”总协议,初期投资规模300万美元,袁庚亲自出任董事长。
但到了下半年,美国人就担心中国集装箱厂过多,把手头的一切留给丹麦人,退出合作了。
这样中集就成了中国招商局+丹麦宝隆洋行两方合资的企业。
为了充分发挥合资的优势,当时工厂的一把手是丹麦派来的总经理莫斯卡,同时使用丹麦一整套质量管理体系,提升了中集从原料、生产到售后的品控水平。
当时蛇口工人第一次见识了,进中集工厂第一关得先“打卡”、迟到1分钟扣5毛钱的硬规矩。
不过待遇也是没得说,中集最早的单身宿舍都配有独立的洗手间兼冲凉房,工人每人都有一本免税购物卡,能买到限量、便宜的进口货。
而中集很快也将迎来那个能“改朝换代”的年轻人。
1981年底,麦伯良从华南理工的机械工程系毕业,他被分配到了交通部的招商局,地点在蛇口开发区,他在耐心等待具体的工作分配。
生长在广东肇庆的他从小就是个“别人家的孩子”。每年开学典礼校长一说完就是他发言,因为他是学生代表,而同龄的孩子也都愿意跟他在一起。
因为家里拮据,他从小干活停不下来:跟着爸爸抓田鸡抓鱼,然后卖给街坊邻居,还跟着妈妈编草席、做板凳,10岁以后的学费都是他自己干活挣下来的。
1975年,16岁的他被下放到广东的一个农场,当排长,管着100多号人。
农场里养着1万多头猪,猪粪人粪堆在一个大沼气池里,农场所有动力——做饭、点灯全靠沼气。
结果那年冬天,广东出奇的冷,到零下五六度,沼气池结冰了,场长叫麦伯良想办法,把沼气池搅动起来。
他带着一帮人用棍子搅,搅不动。
眼看到中午,没沼气大家就没饭吃。
麦伯良脱下外套,跳下粪池,接着十几个小伙子跳了下去,一群人用身体搅动沼气池,农场就这样被“救活”了。
上来之后,没有热水,他们就只能用冷水冲冲,几乎要被冻僵。
1977年恢复高考,整个农场只有他头一年就考上了大学,去了华南理工。
大学时代的麦伯良(第二排右三)
这个毕了业的年轻人此时已经在蛇口等了一个礼拜,但还是没人“分配”他。
这时中集总经理莫斯卡来到人事处,他缺一个做集装箱 价和图纸说明书的人,于是问麦伯良愿不愿意到集装箱厂帮忙,就把人领走了。
麦伯良被安排在一间小屋子画图,一个星期后完成产品 价。
莫斯卡看他“挺好使”,就把他留在了中集,让他跟着生产技术部经理雷诺学集装箱制造,成为了中国最早的集装箱工程师。
“我记得头一两年,只要一下雨我就得穿水鞋上班,没有水泥路可走,一脚踩下去,都是泥。”
而小麦同学不会想到,他在“被领来”的这家新公司,一干就是39年。
1982年,只有150名工人的中集生产出第一个集装箱,随后稳定下来每天的产能是——6个。
箱体上有两个重要零件——角柱和底侧梁,必须用一台300吨的压床来压,而这台压床是从德国进口的二手设备。
有一天这套压床坏了,工厂全线停产。打电话让德国人来修,他们说维修师傅休假了,要1周后才能派人来。
中集自己的工程师们大眼瞪小眼,没人学过液压,都不懂。
一个人说:“小麦是学自动化的,他可能搞得定。”
洋师傅雷诺就来问他:“反正闲着也闲着,你能不能去修一下?”
麦伯良一个刚毕业的助理工程师,也没想那么多,抄起工具就下了楼。
结果发现这机器压根没图纸,压床原理他也不懂,只能一个一个零件拆,拆开一个阀,开机试一下,再装上一个阀,再拆下一个。
反正都停产了,工厂里里外外围了两圈人看热闹,就他一个人“表演”,弄到晚上12点。
第二天俩工人说:“小麦,反正我们也闲着,你叫我们拆哪,我们拆哪。”有这两个人帮忙,麦伯良搞清楚了设备原理。
第三天,他判断可能是其中的一个阀坏了,试了一下果真是。去仓库查查有没有配件,刚好仓库还真有,拿上来换上去,一试机,设备好了。
莫斯卡特别高兴,当场打电 跟德国说:“你们不用来了”。
晚上在莫斯卡家举行了一个宴会,麦伯良一个助理工程师被邀请参加,刚刚大学毕业,就融入了工厂的管理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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